九三学社先贤的“两个结合”范例 ——以潘菽的心理学研究为例

发表时间:2023-08-29 16:15


编者按:

为进一步全面贯彻落实中共二十大精神,坚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深入开展好“凝心铸魂强根基、团结奋进新征程”主题教育,九三学社中央在全社开展了“两个结合”主题征文活动。社海南省委高度重视,精心组织,鼓励社员积极投稿,认真审核修改,近日,社中央决定表彰60篇优秀征文,社海南省委3名社员的征文获此殊荣,现予刊发这些征文,旨在进一步加强宣传,推进全省社员思想建设,夯实共同思想政治基础。


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重要讲话中,明确提出“两个结合”的重大理论观点。他说:“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用马克思主义观察时代、把握时代、引领时代,继续发展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21世纪马克思主义!”

回顾中国改革发展的历史,“两个结合”有着丰富的实践基础和理论基础。新时代“两个结合”理论既是继承也是发展,更是理论升华,也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的最新发展。任何一种理论都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基于无数的科学实验和社会实践得出来的。“两个结合”正式基于中国共产党领导全国人民共同的劳动实践得出来的重要理论总结,是新时代群众路线的理论创新。

潘菽先生作为第一代九三学社领导集体的一员,是中国科学院学部唯一的一位心理学家,也是中国现代心理学的重要奠基人。1926年潘菽在美国芝加哥大学完成《背景对学习和回忆的影响》获得心理学哲学博士学位。1927年,潘先生学成回国,在“中央大学”任副教授,半年后晋升为教授,兼任心理系主任。1944年,潘菽、梁希、涂长望、金善宝等教授在中国共产党支持下,联合了一百多知名学者共同发起组织了“中国科学工作者协会”。后来与王卓然、许德珩、梁希等爱国人士共同创立了“九三学社”。

与许德珩、吴藻溪、谭其骧等九三学社先贤一样,潘菽把自己的科研写在中华大地上,坚持实事求是,尊重历史,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教学科研工作,把马克思主义理论与方法与中国学术问题、社会问题紧密结合,做出了心理学科开创性的研究成果。马克思说:“哲学家并不像‘蘑菇’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他们是自己的时代、自己的人民的产物,人民的最美好、最珍贵、最隐蔽的精髓都汇集在哲学思想里。”可以说,潘菽先生最重要的贡献是用唯物辩证法研究中国古代心理学,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心理学历史紧密结合,为创立中国特色的理论心理学体系,贡献了毕生心血。

科学研究始于问题的实在。有什么样的设问,就会有什么样的解决问题的方法。根据潘菽青年读书经历可以得知他面临的时代问题,1917年,20岁的潘菽考入北京大学哲学系,1921年北大毕业后获得官费留学美国资格。1926获得心理学哲学博士学位,1927年回国任教。事实上,1917年在北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改为北京)正在进行着一场由北京大学陈独秀、胡适、蔡元培、鲁迅等知名教授主导的新文化运动,新文化运动所反映的问题表面上白话文的问题,实质上是知识分子如何救国的问题。而后又有1919年美国实用主义哲学家杜威来华讲学引发的“学以致用”事件,什么是有效的知识,用什么去教育人就成了时代之问。至“五四运动”爆发时,广大进步的知识分子和青年学生在爱国、民主和科学等价值共识方面取得了一致的认识,而与此同时还存在大量的无政府主义,工团主义,它们指向“民生”问题。作为北京大学哲学系的学生——“五四运动”的亲历者、参与者,潘菽所见所知远远高于同时代大学生的人均水平,优秀的教育资源为他提供了更多的人生思考,像其他学生一样,他看到了来自美国实用主义的魅力。潘菽受到的不仅仅是胡适这样学者的影响,还有美国哲学家、教育家杜威的影响,从他上课情况看,潘菽很可能还是杜威的学术追随者。仅仅从潘菽在印第安纳大学完成的硕士论文关于汉字心理学研究的论文就可以知道一二。在潘菽研究汉字心理学的时候,国内有一些人正在批判繁体字造成人们识字困难,甚至还有人提倡废除汉字,可见一个深受白话文运动、五四运动影响的青年学者所思考的问题,不仅仅是汉字教学问题,而是其背后的民族文化落后的问题,乃至于影响教育的心理问题。后来潘菽的博士论文《背景对学习和回忆的影响》也体现了他的“教育救国”“学以致用”思想,试图从科学的方式解决国民教育的问题。

另外的一个基本事实是,当时美国国内实用主义盛行,美国的心理学研究同样面临着实用主义的挑战。一方面,无论是实验心理学还是社会心理学,当学者在进行研究方案设计、资料搜集、资料整理、资料解释等一系列的工作时,这些研究者不得不面对生物体的机能与行为是何以发生的问题,由此,也就有了行为主义、元素主义心理学理论,但是无论哪种心理学的解释均有理论不自洽的地方,心理学研究面临着学科是否可以确立的挑战。另一方面,没有人否定心理学是一门关于人的心理的很重要的学科。而对于潘菽来说,心理学研究的不仅仅是学术问题,还是关于民族心理和社会发展的科学问题。

潘菽在美国学习了心理学,也带回了心理学的基本问题,即如何确立心理学的学科性质。回国后,似乎潘菽先生获得了先秦诸家的思想传承,他思考的是如何“去蔽”(庄子思想)和“解蔽”(荀子思想)。不过潘先生不是用古代逻辑的方式研究“去蔽”,而是用实验的方式研究“去蔽”,对知觉、审美错觉、汉字知觉、工作概念进行科学实验和理论探索。在潘先生对心理学具体问题研究时,西方各种各样的心理学思想也随着“西学东渐”进入了中国,像潘菽一样的“海龟”,陈鹤琴、陆志韦、郭任远等一大批留学生学成回国,他们对美国的构造主义学派、机能主义学派、德国的格式塔心理学、精神分析学派都大量的介绍。事实上,在潘菽看来这些心理学派的研究都属于形而上学的性质,还不能达到真正的科学标准。同样,即使积极宣扬西方心理学派的学者,也在思考如何推动心理学学科的科学化,构建科学的心理学就成了当时大多数中国心理学者的共识。

或许受无产阶级革命思潮的影响,1929年潘菽翻译了鲍罗夫斯基的《苏维埃联邦心理学》,思考“要根据辩证法的唯物论原理建立一种心理学,以与唯心的哲学和心理学中的主观主义相反对”。也或许是受长兄潘梓年的革命思想影响,潘菽又读了列宁的《唯物主义与经验批判主义》;随着潘菽对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的了解和熟悉,他确定了构建中国心理学的哲学基础——马克思主义哲学。

作为一位“五四运动”的亲历者,一个科学家,一名九三学社的创立者,潘菽在历史的见证中创造了历史,他从“救国”问题开始,转向“教育救国”“科学救国”,再由对“科学问题”的研究探索,到科学的哲学方法论的指导,最终潘菽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心理学学科建设自觉的结合起来,无意识或者有意识地走了一条科学研究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国化的道路。

事实上,与许德珩先生一样,第一代九三学社人都走了这样的道路,许德珩先生1936年11月在北平好望书店出版了《社会学讲话》,该书系统地介绍了马克思主义历史唯物论,认为“社会学是理论的科学,而理论却不与应用分离;社会学是抽象的科学,而抽象却不与具体对立”。许德珩在大学宣讲马克思主义社会学,意欲用马克思主义方法论解决中国问题。

1937年潘菽发表了《把应用心理学应用于中国》,认为心理学研究要与中国国情结合,“不能把心理学当成一种超然的东西,不能把它和实际社会脱离关系,也不能把欧美或其它国家的心理学直接搬过来了事。我们不但要提倡应用心理学,还应该提倡中国的应用心理学。”[1]1939年潘菽又发表了《学术中国化问题的发端》,说:“归纳起来,所谓学术中国化的意义就是要把一切学术加以吸收,加以消化,加以提炼,加以改进,以帮助解决新中国的建设中所有的种种问题,而正因为如此也就使这种学术构成了新中国所将有的最进步、最高水平的生活和文化的有机部分,而成为中国自己的。因为如此也必将对于世界学术开始有宝贵的贡献,而同样是属乎世界的了。”[2]

由上可知,潘菽回国后经历国内战争和抗日战争,在此期间他一方面关注的是中华民族的解放与独立,另一方面科学研究走的是确立心理学科学与中国心理学的自觉建设的道路。这两个方面的确立经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心理学研究方向相结合的历史过程,同时也经历了心理学学术研究与传统文化相结合的历史过程。这样的结合既有家国情怀的民族精神驱动,也有科学求真向善的价值追求。

潘菽先生的自觉接受马克思主义思想指导与心理学研究相结合还表现在具体的教学工作中,1945年在“中央大学”心理学系开设中国首次的“理论心理学”课程,用辩证唯物主义指导学生学习心理学,试图“用辩证唯物论这个武器来分析考察心理学问题”。[3]“理论心理学”的开设标志潘菽心理学研究的转折,也是标志建设中国心理学的学术话语体系的转向。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潘菽看到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指导中国革命的胜利,他更加确信要建设中国特色的心理学专业,1959年潘菽发表了《心理学走上了正确的发展道路》,认为:到了社会主义社会,大家接受了辩证唯物主义理论的指导,心理学才走上了正确的发展道路。无论在“文化大革命”期间,还是改革开放期间,潘菽都全身心地投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心理学研究当中,期间他完成了《心理学简札》《中国古代心理学思想》等标志性中国心理学著作。着重探讨了理论心理学的基本内涵,研究对象,研究框架以及研究方法等等;又以历史唯物论为指导,具体分析了中国古代心理学的基本特点,提出心理学是有国 家、民族区别的。我们可以与其他国家的心理学比较争鸣,以推动心理学研究的进步。中国心理学发展要走自己的路,要建立自己的心理学体系,结合我国的社会主义实际发展情况,创造中国的心理学。

概而言之,潘菽先生出生在民族救亡之际,经历了社会主义建设探索时期,又见证了改革开放。他始终秉持爱国、民主和科学的九三学社宗旨,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把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同中国具体问题和历史文化结合起来,积极探索中国的心理学学术话语体系,为党为国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历史贡献。堪称九三学社第一代领导人忠实践行“两个结合”的楷模。


参考文献

[1]胡延峰:留学生与近代中国心理学科的体制化,南通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 2006年 第22期,第59-62页。

[2]潘菽:《潘菽心理学文选》,江苏教育出版社,1987年版,第3752页。

[3]唐自杰:潘菽心理学思想论,心理科学,1997年47期,第1页。


作者:王宏海,三亚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学术委员会主任,哲学教授,历史学博士,九三学社三亚市委员会委员。